自从《神探狄仁杰》第一、二部播出后,偶更是一集不落地看完了,反应不错。剧情跌宕起伏,演员演技高超,特别是梁冠华、张子建和吕中他们三位的表演非常到位,给偶们这样的历史迷带来了一顿饕餮大餐。不过,看到剧中一些与历史不符之处,偶还是想一吐为快,当然,这也许是客观条件的限制,或者是编剧者为了剧情更好看、更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而作出的“牺牲”吧。
不符点之一:千牛卫即其它各卫的铠甲、服装
比较了解唐史的朋友知道,唐朝十六卫的服装都是有定制的。例如,左右卫官服饰以瑞马、左右骁卫(武周时为左右武威卫)饰以瑞虎、左右武卫(武周时为左右鹰扬卫)饰以鹰、左右威卫(武周时为左右豹韬卫)饰以豹、左右领军卫(武周时为左右玉钤卫)饰以对鹘、左右金吾卫饰以白泽、左右监门卫饰以瑞狮、而剧中最重要的左右千牛卫则饰以瑞牛。可是,剧中曾经出现的各卫官兵的服装并未按照这种定式。而且,唐朝前期服装比较朴素精干,很少花俏的装饰。也许为了增加视觉效果,剧中的服装过于华丽了。
唐代穿明光甲及戎服的武士复原图
再有,就是军队的甲装用具,也是服装的问题。如果说,千牛卫的卫士穿软皮甲还有情可原的话,那么,作为正规作战部队的左卫和右威卫大军的部队也穿软甲就不对了。贯穿整个电视剧,我们没有看到传奇的“明光铠”,至于唐朝的其它2种铠甲也未逞多见。最可笑的就是将军门头上居然戴纱冠、穿半甲,连普通士兵都如此。实际上,唐朝继承北朝、隋朝遗风,铠甲装具都比较沉重,虽然受北方游牧民族影响,唐的铠甲已经大为简化,但还到不了大将上阵穿半甲且不戴头盔的地步。
我的文章中对衣服有详细介绍---中国历代服饰大观(隋唐五代)
不符点之二:“左右龙武卫”的名称
《狄》剧第二部《蛇灵》中,武则天在寒光寺遇刺,狄仁杰让随卫的军队警戒,他说道“左右龙武卫如何如何”,这就非常搞笑了。熟悉唐史的网友知道,左右龙武军属于“元从禁军”系统,也就是北衙禁军,它们根本就不属于南衙禁军的十二卫,既不是“卫”,也不是“府”,而只是“军”,因此“左右龙武卫”无从谈起;况且,左右龙武军最早起源于唐太宗设立的“北衙屯营”中最精锐的一部。北衙屯营,最早是唐初从太原起事的3万多“元从父子兵”中拣选健儿组成的部队,号称“飞骑”。太宗贞观十二年,又从“飞骑”中再拣选最骁勇善骑射者组成了一支侍从田猎的部队,号称“百骑”,武周朝扩充为“千骑”,直至中宗李显朝(就是剧中的太子殿下)扩为“万骑”。高宗朝时,北衙军之“飞骑”改称“羽林军”,武后当朝时又曾改称“左右羽林卫”,与南衙十六卫同等,而“飞骑”和“千骑”就是构成“羽林卫”的两支主要部队。后来,睿宗李旦的三皇子李隆基(就是唐玄宗)发动政变消灭中宗皇后韦氏、安乐公主时,正是借助了包括“万骑”在内的羽林军而成功的。后来,玄宗开元二十六年,正式改“万骑”为“左右龙武军”,军号即为“万骑”,与军号为“飞骑”的左右羽林军同列,号称“北门四军”。当年帮助玄宗政变的一批禁军将领形成一个功臣群体被称作“唐元功臣集团”(也叫“龙武集团”),就是由此而来。所以,狄仁杰命令“左右龙武卫”如何如何,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符点之三:军事制度
众所周知,唐朝前期实行府兵制度之时,南北衙禁军的制度和职责是不同的。北衙禁军,直到唐肃宗时,才逐步完善,拥有左右羽林、左右龙武和左右神武六军,专门负责宿卫皇帝及皇室。而南衙禁军就是指十六卫,其中除负责镇守宫禁门户的左右监门卫和负责皇帝仪仗侍从的左右千牛卫外,其它的十二卫都领数目不等的外府兵。所谓外府兵,就是全国各地各折冲府番上宿卫的士兵;内府兵则是功臣、中高级将领、官员子弟组成的亲府、勋一、二府、翊一、二府兵,号称“三卫五府”。左右卫作为十二卫和南衙禁军系统的最显要者,名义上兼领外府府兵和内府府兵。而各卫辖下都各有一个翊卫府,设中郎将统领。
唐朝的南衙各卫虽然名义上各领若干折冲府府兵,但为了防止将领拥兵谋反,实际上这些卫府平时并不直接与名下的各折冲府发生联系,只是名义上“遥领”而已。而且,同一个卫所辖的折冲府并不一定来自同一个地区。例如,左右卫各领60个折冲府,但这些折冲府可能来自全国不同的地区,不同的“道”,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将领拥兵自重,搞地方割据,让其力量分散。因此,南衙禁军十二卫实际上平时基本上没有兵可带,只是统领一小部分“番上”的折冲府兵,临时为皇帝站站岗,充一下仪仗而已。但执行任务的时候,并不是以“卫”为单位行动的,而是按照定制,由左右卫大将军兼领,各卫各派出若干的卫士组成宿卫集群,统一行动,绝对不能象剧中狄阁老命令的那样,“左右豹韬卫”如何如何。
再比如,剧中对契丹作战,朝廷派出右威卫大军,这也不合唐制。唐朝对外征战,派出正规部队,绝对不会按照某一卫的单位来组成军队,而是以若干将领任某某道行军总管或者大总管、安抚大使来统带军队,而且军队大多是来自不同折冲府和不同卫府辖下的部队。一旦战事结束,统兵将领必须马上将带兵的鱼符交还尚书兵部,兵归府、将还朝。如果动不动就以某一“卫”的大将军统领自己的部队出征,那岂不是很容易造成将领拥兵自重,甚至谋反吗?唐朝中央朝廷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因此,这是与史实非常不符的。况且,左卫和右威卫一动就是0万人,须知唐朝前期全国也就634折冲府,总兵力不过50-60万人,征伐一个东北边境的部族就要动用全国三分之一强的部队,岂不是小题大做?
不符点之四:关于所谓的“崇州之战”
也许是剧情需要,编剧者把这段历史给改得面目全非,偶不想吹毛求疵,谨在此大概叙述一下史实。实际上,与契丹李尽忠、孙万年部的战争并不是在什么崇州之地,而是营州境内,即今天的辽东柳城地区。那个“借道突厥”、“一腔忠勇”的营州都督赵文也并非像剧中描述的那样是一个正面人物。恰恰相反,真是因为这位赵将军傲慢无礼、刻薄寡恩,才逼反了李尽忠、孙万年。而大将军王孝杰即不像剧中描述的那样残暴、奸诈,倒也没有剧中人那么好命来个“反攻倒算”,最后竟反拜为胜,实际上在东硖石谷一战中,这位王大将军就已经忠勇殉国了,而且和狼牙山五壮士的牺牲惊人地相似,他是坠崖而死的。至于那位与契丹勾结的副将苏宏辉,倒与史实相差不大,虽然历史上的苏将军有没有通敌叛变没有记载,但他的确是当了逃兵的。最有意思的就是突厥可汗,史书中见名叫颉利的可汗就是原来东突厥的末代君主,被唐太宗的大将李靖、李世绩和苏烈打得打败而走,最后被俘献与太宗。而历史中,武周与李尽忠、孙万年作战时,恰恰是那位剧中因谋反自己的“父汗”吉利可汗而被杀死的默啜太子在后突厥时任可汗,即是默啜可汗。而他不仅没有与李尽忠勾结,恰恰相反,正是他趁契丹人与大周作战而后方空虚时,率突厥军队偷袭了松漠都督府,将李、孙二人家眷擒获,最后迫使孙万年兵败被杀(李尽忠已在此前暴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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