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纭杂乱的晋国
其实越是做坏事的人越心虚,即使在暂时得势又貌似强大时也是如此。
献公说:夫人不用担忧,太傅荀息是个忠臣,我会把奚齐托付给他。就召荀息到病榻前。先问荀息道:
我听说,贤德的人立身扬名,以忠信为本,怎样才是忠信呢?荀息答:对君主交待的事尽心尽力叫忠,至死信守承诺叫信。献公说:我想以弱儿孤母托付给您,你能不负于我吗?
荀息答:一定死力完成您的托付。
献公很激动,哭了。骊姬很感动,也哭了,哭声在围幕之外传到了荀息的耳中。这也算临危受命吧。
过了些天,献公去世。这个颇能折腾,终于把自己折腾得众叛亲离,终其一生,宠了一个多淫多事的老婆,给自己老爹戴了绿帽子后来又被自己儿子戴了绿帽子的晋侯,留下个乱摊子,走了。
但献公又是一个能干的君主,一生东征西讨,南伐北战, 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 ,使晋国成了真正的大国强国。能拓土不善治政的献公对晋国的历史性贡献还是不容置疑的。
骊姬把奚齐交给了荀息,荀息奉遗命,扶十一岁的奚齐主丧。骊姬不忘弄权,以遗命之名,拜荀息为上卿(相当于宰相),梁五、东关五为左右司马(国防部长),率兵巡视国中,防备意外突发事件。国中大小之事,先报荀息然后施行。荀先生也算大权在握了。
献公治丧期间,里克私下对丕郑父说:这个小孩子接班了,那些逃亡在外的公子怎么办?
丕郑父说,荀息大权在握,我们去试探试探他。他俩来到荀息府中,里克说:主上去了,重耳、夷吾都逃亡在外,你是重臣,不迎回长公子接班,却立那个宠妃的 儿子,大家能心服吗?而且三个公子的同党,对奚齐母子恨之入骨,过去不生事,是碍于孝道。现在知道献公死了,一定会谋夺君位。又有秦、翟二国分别支持着他 们,你有什么好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
荀息说:我受献公的临终嘱托扶佐奚齐,那么奚齐就是我的君主,此外不去考虑其他人。万一力不从心,惟有一死以报先君知遇之恩。
丕郑父说:死有什么好处,又能解决什么问题,不如改变君上的意图,顺应民望。
荀息说:我既然已经以忠信向先君承诺,就是明知祸事就在眼前,也绝不食言。两人再三劝说,但荀息心如铁石,两人无奈,只好辞别而去。
两人回去后密谋,派心腹力士,混在侍卫和杂役中,找机会刺杀奚齐。
机会只要找,总是有的,力士在守丧的草垫子旁刺杀了奚齐。当时正好优施在奚齐的身边,仗剑来救,也同时被杀。
荀息尽臣道正在哭灵,听了消息大吃一惊,急忙赶来抚尸大哭。边哭边说:我受遗命托孤,却不能保护太子,这是我的罪呀。就要触柱自杀,骊姬急忙让人制止,并说:君上遗体在侧,大夫您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了吗?奚齐虽死,卓子尚在,还需要您来辅佐呀!
政治呀!真是个独木桥,后面有人逼着,你不想走也得往前走,何况骊姬权欲熏心,她已收不住脚,也只能走下去。走,有风险;不走,风险更大。
荀息诛杀了守灵的数十个人,当天召开百官会议,扶立才九岁的卓子为君。
里克和丕郑父没去参加议事。梁五说:奚齐的死,肯定是里克和丕郑父想替太子报仇干的,现在不敢来议事,应该讨伐他们。
荀息认为,这两人是晋的老臣,很有影响力,在这种情况下,只宜求稳,不能再生事端,以后再找机会除掉这两个人。
梁五和东关五认为荀息忠而少谋,不能指望他。就私下研究除掉里克、丕郑父的办法。
东关五有个门客叫屠岸夷,很有力气和勇力。东关五安排他准备在送葬时带甲士埋伏在东门,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刺杀里克。
屠岸夷和大夫骓遄(zhuīchu n)关系很好,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骓遄说:太子的冤屈大家都知道,谁不为太子的死哀痛。今天里、丕二位大夫要歼灭骊姬和她的党羽,迎立公子重耳为君,这是义举。你若杀忠良而帮助奸佞,是不义之举,只能留万代骂名。
屠岸夷为大义感召,想去辞掉这个任务。骓遄说:你不能辞,你辞了他会另派别人行凶。你不如假装答应,反其道而行之,我们共同诛灭奸党,那时我为你扬诛贼之功,你既能得到富贵又能得到好名声。
到了发丧那天,里克早已得到消息,装病不出门,屠岸夷去找到东关五说:里克不送葬守在家里,这正是个好机会,给我三百甲士,我去他家杀了他。
东关五很高兴地给了屠岸夷三百甲士,屠岸夷按预谋假装包围了里克家。
里克故意派人到墓葬处向荀息报告说家里被围。荀息吃惊地问怎么回事。东关五说:我听说里克要乘丧作乱,就让门客带兵围了他家,成功了是你的功劳,失败了是我自作主张,不干你的事。
荀息此时心乱如麻,草草地埋葬了献公,就让梁五、东关五去带兵助攻,自己和卓子在朝堂等待消息。
东关五带兵来到东市,屠岸夷假装向东关五汇报情况,突然出手拉断了他的脖子(劲是够大的)。又乘军中大乱高声喊道:公子重耳已带秦国和翟国的军队到了城外,我奉里克大夫之命,为故太子申生伸冤,诛灭奸佞之党,迎立重耳为君,你们愿意的跟我来,不愿意的可以回家。
重耳在士民、军卒中名声很好,听说迎他为君,都踊跃相从。梁五听说东关五被杀,急忙赶到朝堂,想和荀息带卓子出逃,却被屠岸夷追上。里克、丕郑父、骓遄各自率领家甲赶到。梁五看这阵势不会有好果子吃,他刚烈地挥剑自刎了。
里克和大家一齐攻入了朝门,荀息面不改色,左手抱着吓哭的卓子,右手用袖子护着他,对里克说:孩子有什么罪?要杀就杀我,求你们留下先君这块肉。
里克说:申生呢?申生不也是先君的一块肉吗?他现在又在哪里?
屠岸夷从荀息手中夺过卓子,用力甩在石阶上摔成了肉饼(够狠的)。荀息挺剑来斗里克,被屠岸夷斩杀。
众人杀入宫中,骊姬害怕之极,先奔贾君(献公的另一个妃子)之宫,贾君闭门不让进,转身跑到后花园,从桥上投水而死。里克命令乱斩其尸以解众恨。
至此,这个恃宠骄横、淫荡害人的女人,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一切阴谋都化为乌有。
命中八尺、难求一丈啊!更何况又是用阴谋手段。人要为恶,早晚必报。
里克带人囚了骊姬的妹妹,灭了梁五、东关五和优施的家族,生乱者终遭乱报。
只是奚齐、卓子两个无辜的孩子遭殃,当了几天无名无分的国君,就丢了命,实在是可惜可叹。政治争斗,实在是残酷啊!
里克集百官于朝堂,对大家说:今天我们诛灭了罪孽,公子中重耳年长又最贤德,我提议立他为君,各位大夫同意的,请在竹简上签名。(那时没有纸,在竹简上著书记事,让大家 书名于简 ,相当于现在的集体联名)
丕郑父说,这件事不能少了狐老大夫。
里克派人驾车接他。狐突推辞说:老夫的两个儿子跟着重耳逃亡,我若去迎立,是会遭诽议的。我老了,你们说了算,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里克先签名,丕郑父次之,贾华、骓遄等三十多人签了名,来晚了的还没轮上。
大家议定,以上士的头衔表彰屠岸夷的功劳,并派他去翟国奉迎公子重耳。
屠岸夷来到翟国,重耳看了劝进书,发现上面没有狐突的签名,心下起疑。魏犨是个勇夫,着急地说:奉迎了还不回去,想要长期逃亡客居国外吗?
重耳说:你不知道,先父的儿子那么多,为什么一定是我继位?况且奚齐、卓子刚被杀,他们的同党还没尽除。如果回去了,搞不好又得逃亡,还不如不回去。老天如果爱我,不愁没有自己的国家。
狐偃也认为乘丧乱取得君位名声不好,不如不回去。
重耳重谢了屠岸夷并对他说:重耳因为得罪了父亲,才四处逃命,生不能侍奉在父亲的身旁,死不能守灵送葬以尽儿子之孝已经是大罪了,怎么敢乘乱而贪爱国家的权柄呢?请诸大夫另选其他兄弟,我不敢有违父命。
屠岸夷回报,里克就要派使者再去请。大夫梁繇(y o)不耐烦地说:能做君主的又不是他一个人,迎立夷吾不也行吗?
里克说:夷吾贪利而且残忍,贪利则无信,残忍则无亲,不如重耳。里克的一番实话,埋下了一条祸根,后来丢了自己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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