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般的石头，所以要承担起亡宋的罪名。但又是无辜的石头，石头怎么会有罪呢？

石头有罪，罪在它们长得太好看了。美丽的太湖石不知迷醉了多少人，的宰相牛僧孺待之如宾友，亲之如贤哲，重之如宝石，爱之如儿孙；唐朝大诗人专门写有文章《太湖石记》；另一位诗人吴融写有《太湖石歌》；这个有着极高艺术天赋的人，对这些石头更是疯狂地着迷。

宋徽宗刚刚登基的时候，因为要修景灵西宫，朝廷从苏杭采来太湖石46000块，徽宗爱得不得了。等到向太后还政，他自己就肆无忌惮地玩起石头来了；除了石头以外，还有那些长得稀奇古怪的花草树木，也是徽宗的最爱。

上有所好，下必投之。蔡京在徽宗刚即位的时候被贬谪，他住在杭州，结识了后来有名的石头大王朱。二人一拍即合，相得甚欢。等到蔡京回到朝廷，朱也跟着成了朝廷命官。

蔡京知道徽宗喜欢花石，就叫朱先弄点浙江的珍奇花木送到朝廷。徽宗一见，爱得不得了，于是蔡京就建议他设立一个专门机构来搜集贡品。

这样历史上一个臭名昭著的机构就诞生了，即应奉局。其实更应该叫做“搜刮局”，因为它专门负责搜刮民间的那些奇花异石。而朱正是这个机构的负责人，所以成了名副其实的石头大王。

还有一个好听的词也成了一种罪恶的象征，即花石纲。花石纲就是运载花石的船队，10条船为一纲。

朱成了徽宗面前的大红人，东南的那些地方官吏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老百姓家里有棵长得特别的花草，那就有可能遭殃。只要他看中的石头树木，就会千方百计弄到手。为了运这些石头花木，他经常征用那些运粮的船或者老百姓的商船。有些巨石大树不能从大运河运，他就取道海上。遇到狂风巨浪，往往是人船俱没。朱也不在乎，反正自己不在船上。

徽宗用这些花石建造了美轮美奂的艮岳，艮岳是人工堆砌而成的假山，宦官梁师成主持。艮岳是用数不清的奇花异石堆起来的，天造地设，鬼斧神工，不能不说是奇观。徽宗喜欢道教，按照道教八卦图的位置，其方位是在艮位，所以叫“艮岳”。艮岳也是用民脂民膏堆起来的。

东南人民深受其苦，一个英雄人物趁势而起，他就是方腊。方腊本来只是浙江的一个普通百姓，有一个漆园，生活得还不错。朱手下的那帮人巧取豪夺，让他忍无可忍。于是他振臂一呼，四方百姓揭竿而起，应者云集。方腊打出的口号是诛朱，老百姓感触极深，起义队伍迅速壮大。攻城夺池，很快占据了浙江的多个城市。朝廷恐慌，派宦官童贯率15万人前去镇压。

童贯率着队伍南下，因为徽宗给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利，可以自己发布御笔，就是可以代表皇帝说话。于是他让手下人写了罪己诏，说这些坏事都是朱一伙人干的，现在要把这些人罢免。这些话起到了收买人心的作用，可见童贯还是很有手腕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方腊在东南闹翻天，在华北不安分。李彦在北方搞扩公田，搞得华北的老百姓怨声载道，老百姓真正是被逼上梁山。宋江揭竿而起，带着他的36个兄弟趁机发展。不过宋江这伙人并没有《水浒传》里面说的那么厉害，几番围剿之后，宋江损兵折将。最后就投降了，然后就被安排去打方腊。

方腊虽然很有谋略，不过毕竟兵力有限。所以在朝廷多方重兵围剿之下，最终宣告失败，方腊等人最终也被宋军俘虏。

值得说一下的是，和很多农民起义都会有宗教色彩一样，方腊起事利用的是摩尼教。民间通称为“明教”，朝廷称之为“魔教”。方腊失败之后明教虽然遭到朝廷严禁，但在民间始终不绝如缕，并在后来明朝的建立过程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的小说《倚天屠龙记》虽然很假，但是也有一些是有根据的。

石头的故事应该就到此结束了吧？可是谁能想到，徽宗好了伤疤忘了痛。方腊一平定，他就想罪己诏多有损面子。奸臣王黼跟他说方腊起兵，是因为盐法问题，跟花石无关。童贯搞错了，让皇上代为受过。徽宗一听，欢喜非常。于是朱官复原职，又做他的石头大王了。

宣和5年（1123年），朱又从太湖采了一块大石头，运到开封。徽宗看了，惊叹不已，龙颜大悦。于是朱受到重赏，运石头的役夫一人被赏了一只金碗，朱的4个仆人被封官。最有意思的是，石头也被封侯——盘固侯。拜将封侯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很多人为朝廷出生入死，都没能获此殊荣。一块石头，居然被封侯了。

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李彦和朱这6个人被称为“六贼”，蔡京被称为“公相”，因为他位列三公；童贯称“相”（以阉人为相）；梁师成起家于侍弄文墨的小宦官，徽宗的御笔号令都出自其手。后来他竟胆大妄为，择取善书小吏模仿御笔，夹带私货，外朝也真伪莫辨。蔡京父子都唯恐巴结不上他，执政和侍从出其门下的不可胜计，当时人都称为“隐相”。

当时有很多民谣都是痛骂他们的，“打了童，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朱的应奉局被称为“东南小朝廷”，他经常受赏赐。他家子弟曾被赏赐金腰带，老百姓说“金腰带，银腰带，赵家世界朱家坏”。

就在徽宗君臣为着石头如痴如醉的时候，北方的金兵正虎视眈眈。很快金兵攻到了开封城，艮岳的石头被用来做了炮石，艮岳的花木被老百姓拿回去当柴烧了。

后来宋元之际的词人姚云文写了一首悲怆痛彻的词，读来让人欲哭无泪。

摸鱼儿（艮岳）

渺人间、蓬瀛何许，一朝飞入梁苑。辋川梯洞层瑰出，带取鬼愁龙怨，穷游宴。谈笑里，金风吹折桃花扇，翠华天远。怅莎沼黏萤，锦屏烟合，草露泣苍藓。

东华梦，好在牙樯雕辇，画图历历曾见。落红万点孤臣泪，斜日牛羊春晚。摩双眼。看尘世，鳌宫又报鲸波浅，吟鞘拍断。便乞与娲皇，化成精卫，填不尽遗恨。

致命的诱惑

收复燕云一直是北宋君臣的梦想，但梦想终归是梦想。在实际的政治军事格局中，还得靠实力说话，按实际办事。

童贯是个宦官，但是却做到了北宋最高军事长官。他也不是完全不懂军事，但是他野心很大。他曾经用兵西北，在与的战争中略占上风，于是乎飘飘然打起了辽国的主意。

此时的辽国已经处于陌路，而一个新的民族已经崛起，这就是阿骨打领导的女真。女真人原来受契丹统治，阿骨打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女真英雄。他在1115年称帝，建立了金国。辽的末代皇帝天祚帝御驾亲征，但是被阿骨打击败。

这种国际政治格局的改变使得北宋一些君臣看到了收复燕云的契机，恰巧在政和元年（1111年）童贯作为使臣到了辽国，结识了辽国人马植。马植是个聪明人，他看到辽国快要灭亡了，就有意归附。他建议联金灭辽，并断言旧疆臣民一定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徽宗大喜过望，赐以国姓。命他改名“良嗣”，参与图燕之谋。

于是宋金两国签订盟约，但在定盟约的时候，宋朝就吃了大亏。原来徽宗御笔要求得到燕京，谈判的时候宋方要求燕云十六州，金人自然不答应。赵良嗣也没有办法，只得认栽。

宣和4年（1122年），金人约宋攻辽。其时在金人追击下，辽天祚帝已逃入夹山。耶律淳被拥立为天锡皇帝，支撑着残局。

宋室很多大臣反对，但是王黼说：“大宋与契丹虽说是兄弟之国，但是大宋一直受契丹要挟。这是百年国耻，不可不雪。”徽宗经不起蛊惑，决定用兵。

王黼对童贯说：“太师要北伐，我愿死力帮助。”

童贯镇压了方腊，正踌躇满志。以为只要宋军北伐，耶律淳就会望风迎降，幽燕故地即可尽入王图。于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可是此时的宋军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面”。结果对付辽军的一点残兵，居然使宋军数十万大军溃败千里。

覆亡在即的辽朝竟然一举击败了大宋。辽军大获全胜，宋军惨败至极。金朝在一旁冷眼观望，最后发现宋朝在军事上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因此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已经拟定了。

金军，先是攻下了辽的中京和西京，最后金太祖亲率大军攻克了燕京。他见宋军一再失利，因此趾高气扬，对来使赵良嗣的态度十分倨傲和强硬。赵良嗣奉命与金朝谈判履约交割的相关事宜，他明明知道金人得寸进尺意在毁约。但宋朝在军事上硬不起来，他在谈判桌上也就没了底气。

经过几次使节往来和讨价还价，金人下了最后通牒。金朝只将燕京6州24县交割给宋朝；宋朝每年除了向金朝移交原来给辽朝的50万岁币，还须补交100万贯作为燕京的代税钱。倘半月内不予答复，金朝将采取强硬行动。

宣和5年（1123年）正月，赵良嗣回朝复命，徽宗全部答应。只让他再次使金，要求归还西京。金朝乘机再向宋朝敲诈了20万两的犒军费，宋朝也一口应承。但金人最后照单收了银两，却根本不把西京交出。

4月，双方交割燕京。金军临走之际，将燕京彻底地搜刮了一遍，将财富、官吏、富户、工匠和美女劫掠一空。等到童贯来接收的时候，燕京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尽管如此，徽宗君臣还是自我陶醉，王黼、童贯、蔡攸和赵良嗣等都作为功臣一一加官晋爵。徽宗还命人撰写《复燕云碑》来歌功颂德，似乎太祖和太宗未竟的伟业，真的由他来完成了。看看当时的诏书真的叫做把牛皮吹上了天：

王师顺天地之动，无战而有征；幽都望云霓之苏，克奔而弗迓。降书踵至，捷奏日闻。鼓貔貅百万之威，势如破竹；收河山九郡之险，易若振枯。悉求涂炭之伤，咸袭衣冠之盛。气振雁门之北，令行沙漠之陬。建社稷不朽之图，奋祖宗未雪之耻。

金太祖阿骨打在撤离燕京时就公开宣称，两三年里他还会回来的。不过他班师还朝之后，日夜与掠来的燕京美女交欢。精力严重透支，最终竟玩到一命呜呼。金太宗登基，继承了父亲的遗志。

宣和7年（1125年）10月，金太宗便下诏伐宋。金军以完颜杲为都元帅，其下兵分两路。完颜宗翰为左副元帅，攻太原；完颜宗望为右副元帅，攻燕京，而后两路会师宋朝都城开封。

这个时候，领枢密院事童贯以两河燕山府路宣抚使正在太原。听到金军南侵的情报，他说：“我要到京城向皇上报告情况。”太原知府张孝纯说：“太师不能走，太师一走，河东动摇；河北难保，京师危险。”

童贯恼羞成怒，斥责张孝纯说：“我只是宣抚，要是要我来打仗，要你们那些帅臣做什么？”他连自己是最高军事长官的身份都不要了，一溜烟地跑回开封去了。

金军南侵前夕，宋朝那些大臣严密封锁消息。因为徽宗下过“不准妄言边事”的御笔，更兼郊礼在即，他们唯恐妨碍自己的推恩。直到这时，徽宗才感到事情严重。下罪己诏，数说了自己即位以来的种种不是。下令废花石纲和应奉局等弊政，要求天下官僚士庶直言时政，希望天下方镇郡县率师勤王。

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

徽宗派陕西转运判官李邺使金求和，但金人不改变攻宋的既定方针。李邺徒劳而返，却长金军之威风，灭宋朝之志气。说金军“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入水如獭。其势如泰山，中国如累卵”，开封军民愤然叫他“六如给事”。

这一年的腊月23日，徽宗匆忙擅位给长子赵桓，自称“教主道君太上皇帝”。声称今后除道门事外，一切不管。这年徽宗才43岁，正当年富力强之时便早早决定自我下岗。不负责任地把一副烂摊子撂给儿子，而自己却跑到江南去旅行了一趟。

赵桓即宋钦宗，几日之后就是新年。他宣布改为靖康元年（1126年），乞求能保佑国家安定太平，但这只能是他美好的梦想。

钦宗继位后，顺应民意，诛杀六贼。并任用李纲，解除京师之围，但随之又将李纲赶出了朝廷。很快金军再次兵临城下，钦宗召李纲进京。但为时已晚，李纲还在途中，京城已经陷落了。

一个经历了一个半世纪的中原王朝，被一个边地新兴王朝在一年时间内毁灭了。

泣血的哀词

据说，徽宗是李后主转世。

生于元丰5年（1082年）10月10日，那天他的爸爸神宗正在秘书省观看那里收藏的画。当看到李后主的画像时候，一见那文采风流的面孔，心中一动。这时候后宫报告说一个皇子出生了，这位皇子就是赵佶。

这是历史老人开的一个玩笑，不过这个玩笑太沉重了。美丽而残酷，如果赵佶不是皇帝，而只是像米芾那样的一个普通士人。他可以活得很潇洒，很简单，很深沉。

但他是皇帝，他是天子，所以当他再玩艺术的时候那就是轻佻。章说赵佶轻佻，不可以君天下，这是很有远见的。但是历史就这么过来了，这个轻佻的人当了25年皇帝，并最终将江山送给了别人。

从皇帝到阶下囚，这其中的落差怎么能够接受？宋徽宗要自杀，但是他已经没有选择死亡的权利了。

靖康2年（1127年）的4月1日，金军押着大批俘虏和战利品启程北撤。

俘虏包括宋徽宗、钦宗父子和他们所有的皇后、嫔妃、皇太子、亲王、公主、宗室、外戚、宰执和其他在京大臣、伎艺、工匠，以及娼优等各色群众，共计10余万人。

战利品包括金1000万锭、银2000万锭、帛1000万匹、马10000匹、法驾、卤簿、车辂、冠服、法物、礼器、祭器、乐器和其他文物和图书等，不可胜计。

行前金军焚烧了开封城郊的房屋，而开封城内早就形同废墟，老百姓饿死者日以万计。连一只老鼠都卖到几十文钱，人相食的惨剧也时有所见，再也找不到那些繁华景象。

开封，本来是当时世界上最为繁华的城市。《东京梦华录》里的开封和《清明上河图》里的开封，如今已成为往事。成为历史，成为遗恨，成为祭所。若干年后，一位诗人凭吊北宋故都，写下了心中的无限感慨：

万里銮舆去不还，故宫风物尚依然。

四围锦绣山河地，一片云霞洞府天。

空有遗愁生落日，可无佳气起非烟。

古来国破皆如此，谁念经营二百年。

徽钦二帝一行在北上途中历尽折磨，受尽屈辱。皇后受到随队金兵的性骚扰，离队小解的嫔妃遭到金军的强暴。

行进的路上，金军将领听说郓王赵楷的妻子朱氏和钦宗的朱慎妃吟唱得不错，就逼迫她俩为他们填词助兴。朱氏迫于威逼，只得顺从，唱了一首：

昔居天上兮，珠宫玉阙；今居草莽兮，青衫泪湿。屈身辱志兮，恨难雪；归下泉兮，愁绝。

朱慎妃含泪而唱：

幼富贵兮，绮罗裳。长入宫兮，待当阳。今委顿兮，异乡。命不辰兮，志不强。

唱罢二人泪下千行，泣不成声。

徽钦二帝几经流转，先是到了燕京，后来又到了中京（今天内蒙古宁城西大明城）。

建炎2年（1128年）8月，徽钦二帝被辗转押抵金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南）。金太宗逼他们除去袍服，朝见金朝祖庙，行献俘之礼。并且封宋徽宗为昏德公，封宋钦宗为重昏侯。这是金人对他们的嘲笑和讽刺，他们却不得不接受。

其实，受辱最深的是他们的妃嫔和宫女。她们中的一部分包括康王的生母韦贤妃在内都沦为奴婢，被送进了上京洗衣院，其实就是金人开设的专供达官显贵淫乐的妓院。韦贤妃还被迫嫁给了盖天大王，还有一些被送进了元帅府女乐院，供金人淫乐。

10月的时候，金人又把他们迁往韩州（今辽宁昌图）。金人给了他们一些田，让他们自己耕种，自给自足。

建炎4年（1130年），金人又将徽钦二帝赶到偏僻荒凉的边陲小镇五国城，就是今天的黑龙江依兰。至此徽钦二帝的漂泊生活结束，他们在离开开封之后，4年之间辗转经历了燕京—中京—上京—韩州—五国城。最后终于在五国城定居，直到去世。

徽宗走在路上的时候听到有人吹笛，勾起了他的无限哀思，于是一首词脱口而出：

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琵琶。

花城人越野车拖行协警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吟完这首词他又让钦宗和词，钦宗和道：

宸传三百旧京华，仁孝自名家。一旦奸邪，倾天坼地，忍听琵琶。

如今在外多萧索，迤逦近胡沙。家邦万里，伶仃父子，向晓春花。

吟诵完了之后，父子二人抱头痛哭。

和李后主一样，沦为囚徒之后，徽宗诗词作品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这些和着泪写的词，是这位艺术天子留给人间的最后杰作。

中国古诗词的长处在于描绘那些悲痛和沉郁的情绪，三言两语之间写得沉痛惨怛，让人读了欲哭无泪。他流传最广的一首诗是：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燕飞。

今天人们翻开宋词三百首，首先读到的一首《宴山亭》写得更是哀痛：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着燕脂匀注。

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

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

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者双燕何曾，会人言语？

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

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

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不过他对自己的人生反思，最为诚恳的还是下面这一首诗：

九叶鸿基一旦休，猖狂不听直臣谋。

甘心万里为降虏，故国悲凉玉殿秋。

他终于彻底悔悟了，从太祖开国到徽钦二帝，北宋一共经历了9个皇帝，而今毁于一旦。徽宗不听劝谏，重用奸佞，使得国家灭亡。有一回他读《新唐书·李泌传》，知道李泌为国尽忠，复兴社稷。后任宰相，被奸佞嫉恨。不知道徽宗是否是想起了李纲，他感触颇深。令大臣抄写一份，赐给韦后。

然而一切来得太晚了，如果他能在方腊起义之后就有这样的悔悟，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下场？

绍兴5年（1135年），徽宗在五国城生活了5年之后，染疾而亡。魂归道山，终年54岁。他死之后，按照当地的风俗，先被焚烧半烬。然后泼水浇灭，扔进大坑，成了当地居民的灯油原料。徽宗死后，钦宗又在北国孤独而顽强地活了20余年，最后惨死在金人铁蹄的胡乱践踏之下。5年之后，南宋的人才知道他的死讯，这就是北宋帝国最后两位皇帝的结局。

后来在高宗朝任参知政事的谢克家，写了一首极其悲凉的词《忆君王》：

依依宫柳拂宫墙，

楼殿无人春昼长，

燕子归来依旧忙。

忆君王，月破黄昏人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