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小人也坐了一把龙椅市井小人也坐了一把龙椅

市井小人也坐了一把龙椅

“侯门深似海”。那么宫门呢?自然更比海洋深了。所谓宫禁森严,层层禁军、道道限制,种种规矩,莫说平头百姓,就是朝廷命官,除非去赴朝会,轻易也是入不了宫门大内的,更别说皇上的金銮宝殿了。然而,正所谓“灯下黑”,有时候越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或者说,凡事总有例外,只要你有这个心,便是普通百姓,也还是有可能创造一回奇迹的。 我这么说,可不是开玩笑,我说的这个奇迹,其实比奇迹还令人不可思议,而且,它可是确确实实而且相当“完整”地发生在大唐敬宗朝时的一件真事——蔡东藩在《唐史演义》中记述过它。而其所本,则来自正史,因而是完全可信的。但这事本身所具有的荒诞性和黑色幽默,则比故事或传奇还令人捧腹又发人深省。 闲话少说,就让我们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这事的主角有两个。都可说是道地的市井小人。一个是个普通的江湖术士,靠给人测字打卦混日子,名叫苏玄明。另一个则是个平日里还算规矩、实质上(从后来看)则是个全无头脑的染坊工人,大名叫做张韶。两个不伦不类的家伙平日里就厮混在一起,倒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忽一日,这染工张韶可能是喝了几口猫尿,心血来潮起来,要苏玄明给他好好课一卦,看看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的可能。这苏术士呢,想必正与他同饮。顿时敛神正色,把个张韶狠狠地端详了一通,随即又掷钱占课,念念有词地发了好一通神功。突然离席,向着张韶深深地作了一揖:“恭喜恭喜,我今日方才看出,仁兄的命相竟是贵不可言呢!” 这种话,张韶听着自然舒服,却也并不当真,随口说了句:“我命真贵,难不成可作个七品父母官吗?” “岂止岂止!我看你不日就得升坐御殿,南面称孤!我恰可沾得洪福,共享富贵呢。” 张韶毕竟还没糊涂,哈哈大笑起来:“你一个小小卜人,我一个染坊小工,别说坐龙廷,连朝门也摸不着,你这真正是青天白日说梦话了。” 苏玄明神色更加坚定了:“我的卜课,向来灵验。你没听说过钓鱼、汉沛公斩蛇,后来都拜相称帝了吗?难道我等的命理一定不如古人?况且坊间都知道,方今皇帝(敬宗)素好游畋,时常不在宫中,你我不乘此图谋大事,尚待何时?” 张韶被他三眩两眩,不禁也有些心热起来。便说:“可是宫禁森严,我等难道好插翅飞入不成?” 苏玄明却胸有成竹:“只要你敢作,我自有妙计,包管你能够进入龙廷,坐上那皇帝的龙椅!”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韶也霎时血脉贲张,赶紧问是什么妙计。苏玄明诡秘地附过身去,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通,也不知他说些什么,但见那小小的染工眉开眼笑,一副欣喜若狂的迷醉相:“好极好极!事成之后,我做皇帝你拜相。哪怕是一刻也是好的!” 这事可行与否,是个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会有自己的判断。而事情如果就此为止,我们也大可以付诸一笑,将它视为两个无赖狂徒的痴人说梦或酒后呓语。然而,这两个人可不是说着玩的。正所谓利令智昏,人的贪欲和狂妄可以深邃到什么程度,这两个人联起手来,愣是用自己的小命,给我们上了生动而有趣的一课——他们不仅真的行动了,而且,居然还成功地斩关入宫,并且坐上了正儿八经的皇上的龙椅! 那么,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要说这俩人全无头脑,也不尽然。他们还是作了一番颇有心机的筹划的。并且,也不知他们是如何鼓动的,居然还动员了百来个染工、地痞等人为伍。他们推着几辆柴草车,将一部分人和刀剑藏匿于车上,张韶和苏玄明则扮作推车人,就这么向着银台门而去。 那把门的人见车载过重,起了疑心,上前来盘问时,张韶果断地从车中抽出砍刀,将把门人砍死,当下让车上的人全部下来,持刀弄棒,大呼小叫地冲进皇宫,说来也令人匪夷所思,宫内虽然也有不少卫兵、杂役,竟都因不明就里,被他们杀得杀,吓得吓,结果就让这伙人一口气冲进了内殿。 这时,皇上敬宗正和一帮宦官在清思殿击球游戏,听见殿外有喧哗声,急忙命人出外查看,只见一大伙歹徒举着明晃晃的刀枪杀奔过来,吓得赶紧反身将殿门关上,并报告敬宗。敬宗顿时慌得六神无主,还好手下人也不少,拥着皇上就从后门溜出去,逃往左神策军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