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王问·第三

　　作者： 孙膑

　　出自————《 孙膑兵法 》《上卷》

　　出自————《 中国古代历代兵书 》

　　原文：

　　 威王问(一)

　　 齐威王问用兵孙子(二)，曰： [两军相当，两将相望 (三) ，皆坚而固，莫敢先举 (四) ，为之奈何?]

　　 孙子答曰： [以轻卒尝 (五) 之，贱而勇者将 (六) 之，期于北 (七) ，毋期于得 (八) 。为之微阵以触其侧 (九) 。是谓大得。]

　　 威王曰： [用众用寡有道乎?]

　　 孙子曰： [有]。

　　 威王曰： [我强敌弱，我众敌寡，用之奈何?]

　　 孙子再拜曰： [明王之问。夫众且强，犹问用之，则安国之道也。命 (十) 之曰赞师。毁卒乱行 (十一) ，以顺其志，则必战矣。]

　　 威王曰： [敌众我寡，敌强我弱，用之奈何?]

　　 孙子曰： [命曰让威。必臧其尾，令之能归 (十二) 。长兵 (十三) 在前，短兵 (十四) 在□，为之流弩，以助其急者 (十五) 。□□毋动，以待敌能 (十六) 。]

　　 威王曰： [我出敌出，未知众少，用之奈何?]

　　 孙子[曰](十七) ：[命曰……

　　 威王曰： [击穷寇奈何?]

　　 孙子[曰] ……可以待生计矣。]

　　 威王曰： [击均 (十八) 奈何?]

　　 孙子曰： [营而离之 (十九) ，我并卒 (二十) 而击之，毋令敌知之。然而不离 (二十一) ，按而止 (二十二) 。毋击疑。]

　　 威王曰： [以一击十，有道乎?]

　　 孙子曰： [有。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二十三) 。]

　　 威王曰： [地平卒齐 (二十四) ，合 (二十五) 而北者，何也?]

　　 孙子曰： [其阵无锋也。]

　　 威王曰： [令民素听 (二十六) ，奈何?]

　　 孙子曰： [素信 (二十七) 。]

　　 威王曰： [善哉!言兵势不穷 (二十八) 。]

　　 田忌问孙子曰： [患兵者何也?困敌者何也?壁延不得者何也?失天者何也?失地者何也?失人者何也?请问此六者有道乎?]

　　 孙子曰： [有。患兵者地也，困敌者险也。

　　故曰：三里{氵籍}洳将患军( 二十九) ……涉将留大甲( 三十) 。故曰：患兵者地也，困敌者险也，壁延不得者{洰虫}寒 (三十一) 也，……奈何?] (三十二)

　　 孙子曰： [鼓而坐之 (三十三) ，十而揄之 (三十四) 。]

　　 田忌曰： [行阵已定，动而令士必听，奈何?]

　　 孙子曰： [严而示之利 (三十五) 。]

　　 田忌曰： [赏罚者，兵之急者 (三十六) 耶?]

　　 孙子曰： [非。夫赏者，所以喜众，令士忘死也。罚者，所以正乱 (三十七) ，令民畏上 (三十八) 也。可以益胜 (三十九) ，非其急者也。]

　　 田忌曰： [权、势、谋、诈，兵之急者耶?]

　　 孙子曰： [非也。夫权者，所以聚众也。势者，所以令士必斗也。谋者，所以令敌无备也。诈者，所以困敌也。可以益胜，非其急者也。]

　　 田忌忿然作色： [此六者，皆善者 (四十) 所用，而子大夫 (四十一) 曰非其急者也。然则其急者何也?]

　　 孙子曰： [料敌计险 (四十二) ，必察远近，……将之道也。必攻不守 (四十三) ，兵之急者也。……骨也。]

　　 田忌问孙子曰： [张军 (四十四) 毋战有道?]

　　 孙子曰： [有。倅险增垒 (四十五) ，诤戒 (四十六) 毋动，毋可□□毋可怒。]

　　 田忌曰： [敌众且武，必战有道乎?]

　　 孙子曰： [有。埤垒广志 (四十七) ，严正辑众 (四十八) ，避而骄之，引而劳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必以为久 (四十九) 。]

　　 田忌问孙子曰： [锥行者何也?雁行者何也 (五十) ?篡卒 (五十一) 为士者何也?劲弩趋发 (五十二) 者何也?飘风之阵者何也?众卒 (五十三) 者何也?]

　　 孙子曰： [锥行者，所以冲坚毁锐也。雁行者，所以触侧应□[也]。篡卒力士者，所以绝阵取将 (五十四) 也。劲弩趋发者，所以甘战持久也。飘风之阵者，所以回□□□[也]。众卒者，所以分功有胜也。]

　　 孙子曰： [明主、知道 (五十五) 之将，不以众卒几 (五十六) 功。]

　　 孙子出而弟子问曰： [威王、田忌臣主之问何如?]

　　 孙子曰： [威王问九，田忌问七 (五十七) ，几 (五十八) 知兵矣，而未达于道 (五十九) 也。

　　吾闻素信者昌，立义……用兵无备者伤，穷兵 (六十) 者亡。齐三世其忧矣 (六十一) 。]

　　译文：

　　 齐威王和孙膑谈论用兵问题时，问孙膑： [如果两军旗鼓相当，双方的将领对阵，阵势都十分坚固，谁也不敢先发动攻击时，应该怎么办呢?]

　　 孙膑回答道： [先派出少量兵力，由勇敢的低级将领带领去试探敌军，要做好试探失败的准备，不要只想取胜，试探的军队要用隐蔽的行动，攻击敌阵侧翼。这就是取得大胜的方法。]

　　 威王问： [用兵多少有一定的规律吗?]

　　 孙膑说： [有。]

　　 威王问： [在我强敌弱，我方兵多敌方兵少时，该怎么办?]

　　 孙膑向齐成王行礼后回答道： [真是英明君王提的问题。在本方兵多势强的形势下，还问如何用兵，这种谨慎的态度，确实是安邦的根本。在这种形势下，可以采用诱敌之计，叫做‘赞师’，即是故意让本方军队队形散乱，迎合敌方心理，引敌方和本方交战。]

　　 威王又问： [如果敌方兵多，敌强我弱，又该怎么办呢?]

　　 孙膑说： [要采取退避战术，叫做‘退威’，避过敌军的锋锐。但要做好后卫的掩护工作，让自己的军队能安全后退。后退军队持长兵器的军兵在前，持短兵器的军兵在后，并配备弓箭，作为应急之用。..我方军队要按兵不动，等待敌军疲惫时再伺机出击。]

　　 威王问： [我军和敌军同时出动，而又不知放军兵力多少时，该怎么办呢?]

　　 孙膑说： [叫..]

　　 威王问： [如何追击穷寇?]

　　 孙膑说： [..]

　　 威王问： [对势均力敌的敌军该怎么办?]

　　 孙膑回答道： [要迷惑敌军，使其兵力分散，我军抓住战机，在敌军尚未发现之时，给以突然袭击。但是，在敌军兵力没有分散时，要按兵不动，耐心等待战机。千万不要中敌军疑兵之计，盲目出击。]

　　 威王问： [如果我军和敌军兵力为一比十时，有攻击敌军的办法吗?]

　　 孙膑回答道： [有!可以采用‘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的战术，对敌军发动突然袭击。]

　　 威王问： [在地利和兵力都相当的情况下，却吃了败仗，又是什么原因呢?]

　　 孙膑回答： [这是由于自己的军阵没有锋锐。]

　　 威王问： [怎样才能使得军兵听命?]

　　 孙膑答道： [靠平时的威信。]

　　 威王说： [你说得太好了!你讲的用兵的奥妙真让人受用无穷啊!]

　　 田忌问孙膑： [用兵的忧虑是什么?使敌军陷入困境的办法是什么?不能攻占壁垒壕沟的原因是什么?失去天时的原因是什么?失去地利的原因是什么?失去人和的原因是什么?请问，这六项有没有规律可循?]

　　 孙膑回答道： [有。用兵最大的忧虑是不得地利。让敌军落入困境的办法是据险。所以说，几里沼泽地带就能妨碍军队行动..由此可见，用兵的忧虑是不得地利，困敌的办法是据险。不能攻克壁垒壕沟的原因则在于没有障碍物。..]

　　 孙膑说： [击鼓作出进军的样子而实际上不动，坐待敌军来攻，千方百计引诱敌军。]

　　 田忌问： [进军部署已经确定，在行动中怎样让军兵完全听从命令呢?]

　　 孙膑回答说： [严明军纪，同时又明令悬赏。]

　　 田忌问： [赏罚是用兵中最要紧的事项吗?]

　　 孙膑说： [不是。赏赐是提高士气，使得军兵会死忘生作战的办法;处罚是严明军纪，让军兵对上畏服的手段。赏赐有助于取得胜利，但不是用兵最要紧的事项。]

　　 田忌又问： [那么，权力、威势、智谋、诡诈是用兵最紧要的事项吗?]

　　 孙膑回答： [也不是。权力是保证军队整体指挥的必需，威势是保证军兵用命的条件，智谋可以使敌军无从防备，诡诈能让敌军落入困境。这些都有助于取得胜利，但又都不是用兵最要紧的事项。]

　　 田忌气得变了脸色地说： [这六项都是善于用兵的人常用的，而您却说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事项，那什么才是最要紧的呢?]

　　 孙膑说： [充分了解敌情，根据当时形势和战局将会出现的变化，利用好地形..这就是领兵打仗的规律。善于进攻而不消极防守，这才是用兵最要紧的。..]

　　 田忌再问孙膑： [敌军摆开阵势却不进攻，有办法对付吗?]

　　 孙膑说： [有办法。利用险要地形增加堡垒，约束士兵，不许轻举妄动，不要被敌军的挑衅所激怒。]

　　 田忌问： [敌军兵多而且勇猛，有战胜敌军的办法吗?]

　　 孙膑说： [有。要增加堡垒，广设旗帜，用以迷惑敌军，并且严申军令，约束士兵，避敌锐气，使敌军骄傲，并设法牵引敌军，使敌军疲劳，然后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消灭敌军力量，同时还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田忌问孙膑： [采用锥形队形有什么作用?用雁形队形有什么作用?选拔强壮士兵作什么用?使用发射强弩硬弓的士兵起什么作用?用飘风一般快速机动的队形起什么作用?普通士兵又起什么作用?]

　　 孙膑说： [采用锥形队形，是为了冲破敌军坚固的阵地，摧毁敌军的精锐部队。运用雁形队形是对敌时便于本方相互策应。选拔强壮士兵是为了决战时拿敌军将领。使用发射强弓硬弩的士兵是为了在双方相持不下时能够持久作战。使用飘风式机动快速队形..。普通士兵则是配合作战，保障战斗胜利。]

　　 孙膑又说： [明智的君王和精通兵法的将领，都不会用普通士兵去完成关键任务。]

　　 问答完毕，孙膑走出来。他的弟子问他： [威王和田忌问策的情况怎么样?]

　　 孙膑说： [威王问了九个问题，田忌问了七个问题，可以算懂得用兵之道，但还没有完全掌握战争规律。

　　我听说，一贯讲信用的君王，其国家必然昌盛..没有做好准备而用兵的人必定失败，穷兵黩武的人必定灭亡。齐国已传了三代，应该有忧患意识啊!]

　　注释：

　　 (一) 此是篇题，写在本篇第一简简背。

　　 (二) 齐威王问用兵的道理于孙膑。

　　 (三) 相望，对峙。

　　 (四) 先举，先采取行动。

　　 (五) 尝，试探。

　　 (六) 将，率领。

　　 (七) 期，预期。北，败北。

　　 (八) 得，得胜。

　　 (九) 微，隐蔽的。意谓以一部分隐蔽的兵力袭击敌军的侧面。

　　 (十) 命，名。

　　 (十一) 卒，古代军队组织的一种单位。行，指队列。意谓故意使阵列显得混乱，以诱惑敌人。

　　 (十二) 臧，疑借为藏。意谓隐蔽好后面的部队，以便撤退。

　　 (十三) 长兵，长柄兵器，如戈矛。

　　 (十四) 短兵，短柄兵器，如刀剑。

　　 (十五) 弩，用机械发箭的弓。流弩，即机动的弩兵。意谓在危急的时候，以机动的弩兵救应。

　　 (十六) 《通典》卷一百五十九引《孙子》佚文：[敌鼓噪不进，以观吾能。][能]宇用法与此相近。

　　 (十七) [曰]宇原简写脱，据文义补。

　　 (十八) 击均，攻击势均力敌的敌人。

　　 (十九) 营，迷惑。离，分离。意谓迷惑敌人，使之分散兵力。

　　 (二十) 并卒，集中兵力。

　　 (二十一) 不离，谓敌人不分散兵力。

　　 (二十二) 指我方按兵不动。

　　 (二十三) 此二句见于《孙子·计》。

　　 (二十四) 平，平敞。齐，严整。此句意谓地形和士卒条件都很好，却打败仗。

　　 (二十五) 合，交战。

　　 (二十六) 素，平时，一贯。听，听从命令。

　　 (二十七) 信，守信用。

　　 (二十八) 一说此句应读作：[善哉言!兵势不穷……]此简与下一简之间尚有缺简。

　　 (二十九 ){氵籍}洳，即沮洳(juru巨入)，沼泽泥泞地区。意谓周围若有三里沼泽泥泞地带，则将为军队的患害。

　　 (三十) 大甲，疑指全副武装、铠甲坚厚的兵卒。

　　 (三十一) {洰虫}寒，疑借为渠幰，即渠{巾詹}，亦称渠答，张在城上防矢石的设备。一说渠答就是蒺藜。关于蒺藜，参看《陈忌问垒》注(四)。

　　 (三十二) 此处下引号与前一上引号无关。[……壁延不得者{洰虫}寒也……]是孙膑的话，[……奈何?]应是田忌的话，其间有脱简。

　　 (三十三) 鼓，击鼓。古代用鼓指挥进攻。坐，疑借为挫。此句可能是说用进攻来挫败敌人。

　　 (三十四) 揄，引。疑此句意谓以多种办法引诱敌人。

　　 (三十五) 意谓要有严明的法纪，又要有奖励。

　　 (三十六) 急者，最要紧的事情。

　　 (三十七 )正乱，整饬军纪。

　　 (三十八) 畏上，敬畏上级。

　　 (三十九) 益胜，有助于取胜。

　　 (四十) 善者，指善战者。

　　 (四十一) 子大夫，敬称，此处指孙膑。

　　 (四十二) 分析敌情，审察地形。

　　 (四十三) 指以进攻为主，而不是以防御为主的战略。

　　 (四十四) 张军，即陈兵。

　　 (四十五) 倅，借为萃，居止的意思。意谓凭据险要，增高壁垒。

　　 (四十六) 诤(zheng证)，借为静。戒，戒备。意谓加强戒备，按兵不动。

　　 (四十七) 埤，同卑。广志，发扬士气。意谓修筑低垒，表示无所畏惧，以激励士气。

　　 (四十八) 正，疑借为政。辑，团结。意谓严明法令，以团结士卒。

　　 (四十九) 意谓必须持久。

　　 (五十) 锥行、雁行，皆阵名，参看《十阵》。

　　 (五十一) 篡，借为选。选卒，经过挑选的善战的士卒。

　　 (五十二) 劲弩，强弩。趋发，利箭。

　　 (五十三) 众卒，与选卒相对，指一般士卒。

　　 (五十四) 绝阵取将，破敌阵、擒敌将。

　　 (五十五) 道，法则，规律。

　　 (五十六) 几，这里作指望讲。

　　 (五十七) 九和七疑指威王与田忌所问问题的数目。据上文，威王所问有[两军相当……]、[我强敌弱……]、[敌众我寡……]、[我出敌出……]、[击穷寇]、[击均]、[以一击十]、[地平卒齐……]、[令民素听]等九个问题，田忌所问有[患兵者何也……]、[……奈何]、[行阵已定……]、[兵之急者]、[张军毋战]、[敌众且武必战]、[锥行者何也……]等七个问题，与此处所说的数字正相符合。

　　 (五十八) 几，这里作接近讲。

　　 (五十九) 未达于道，意谓还没能达到掌握战争规律的境地。

　　 (六十) 穷兵，指穷兵黩(du读)武。

　　 (六十一) 齐国在威王、宣王时，国势很强，至湣王末年为燕国所败之后，国势遂衰。自威王至湣王，恰为三世。由此看来，孙膑兵法有可能是孙膑后学在湣王以后写定的。

　　孙膑兵法之威王问读后感

　　某一天，孙膑见到了齐威王，当面讲述了自己对战争的观点，讲明了战争的本质以及战争带来的影响，他的思想即为辩证，认识极为深刻。他认为要：以战止战，通过战争来谋求和平，用战争来消灭战争，这样的观点在千年以前就提出来，很了不起至今仍未过时。如，远古的陈胜、吴广反抗爆秦，黄巢起义;近代的太平天国起义等这些战争事例，古今中外，屡见不鲜，也证明了孙膑的观点是正确的。毛主席把武装斗争列为中国革命胜利的三大法宝之一，最后取得胜利，用实践证明了他的观点。

　　然而，孙膑认为战争不是闹着玩的，它关系到国家的存亡，但是战争又是不可避免的，忘战必危!消灭战争还得拿起战争这个武器。虽然这个观点很有思想价值，但是我们不能把这个理论作为掀起战争的借口!面对生死存亡，战争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正义的战争往往都是被动的，只要存有一线希望，只要能用和平谈判的方式解决矛盾，都不应该大动干戈，轻易发动战争。

　　以战止战的前提是战争已经存在事实了，战争是迫不得已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才用战争消灭战争。即便在战争开始了，为了尽快结束，不至于进一步扩大，通过外交斡旋，和平谈判的方式来结束战争，对双方仍为重要。现代战争摧毁的是城市交通基础设施，摧毁的是工业发展，让人居无定所，社会动荡不安。人类文明的发展不是一蹴而就，战争的带来破坏不是一两天就可以重建的，人类经历了战争的创伤很难短期愈合。

　　战争劳民伤财，国家兴亡百姓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