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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影子在帐篷门口,穿着水红的棉布短袖,妈妈牌棉布小碎花短裙子,等我一起上学,小城故事10。抬起头,是一片初夏明亮的天空,飞鸟划动的翅膀,远去。中午,我去找她,穿着妈妈做的白色的棉布短袖,深蓝色背带裙。脚上是妈妈做的系带黑布鞋。

  从她家往北走,是一大片杨树林,树干高大笔直,伸展向遥远蔚蓝的天空。树冠的浓荫像海浪般起伏,“哗哗”的声音荡漾。叶子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欢快跃动着。掩藏在叶子间,是知了一声一声,此起彼伏的弹奏。树干上的小洞里,露出金黄色的蝉蜕,如琥珀般透明温润。飘飞的杨花在空中渐渐弥散开来。

  路过园林古建筑队。古建队门口开满了红,翩跹的花朵,一朵一朵,在微风中,浓艳得令人窒息。院子里亭台楼阁,水榭花廊。踏着蜿蜒曲折的青砖,仿佛走进了旧时悠远的深巷。过了古建队往东,就到了每天要过的桥。

  过桥我已经很熟练了,就像走在平地上一样。虽然这个季节河里的水,仿佛马上漫过小桥。我们甚至追跑着过了小桥。我们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影子的抄歌本,影子的字娟秀流畅,每首歌都抄着歌谱。页脚的地方,还用铅笔勾勒了线画。我们一起小声唱着每周一歌《小村之恋》:弯弯的小河青青的山岗依偎着小村庄蓝蓝的天空阵阵的花香,怎不叫人为你向往。

  影子的声音很好听,纯净得像个山泉叮叮咚咚。影子的酒窝真好看。我们还喜欢唱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我们唱着唱着,那个伤感惆怅温婉多情的李煜,在江南的春意阑珊中,向我们走来。我做了一些小卡片,每张卡片上写了宋词,每天背,背会了就换下一首。通常我和影子会一路上边走边背。我们去学校的路,大约要走半个小时。

  路过休干所的时候,门口大堆的莴笋已经换成了菠菜。一捆一捆的。全都开出了浅绿色的小花。到了学校,同学们课前或者课间,也都会唱每周一歌。一首歌唱一个星期,就换下一首歌了。娟在我们这一行的最前面座位,每一首歌都唱的最好,课间大家就围着她。她是属老鼠的,在我们班最小。我也有一个抄歌本,封面画了一些欢蹦跳跃的音符,里面夹了漂亮的糖纸,有“金丝猴”奶糖的透明糖纸,窄窄的,薄如蝉翼。有牛轧乳奶糖的宽宽的不同颜色的糖纸,仿佛渗透着牛奶的清香,老师笔记《小城故事10》。从歌本里一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糖纸就会卷起来。好多同学要拿翁美玲的照片和我换,我一直没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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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理做实验。总是影子在操作。我永远弄不懂该怎么连接那些滑轮组。还有那些危险的烧瓶和酒精灯。班里转来新的同学,宋宁。广东来的。带来一大箱子书。全都是金庸和梁羽生的书。我们都疯了,全班传阅。全班开始集体迷武侠小说。每天都在讨论“九阳神功”更厉害,还是“降龙十八掌”更厉害,那么“打狗棒法”和“一阳指”比起来又是怎么样呢?我们每天为金世遗担心,为白发魔女忧愁,追随着江湖三侠女的踪影。

  凯同学疯狂的迷恋《大唐游侠传》,我还没起床,天还一片漆黑的星期天早晨,他就在我家的帐篷外等着第二本《大唐游侠传》了。弄得我每天深夜偷偷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看武侠。因为后面等着排队的人比书的主人还着急。 江同学捧着《笑傲江湖》不眠不休。课间更是不抬头了。娟只顾上课看《残肢令》,紧张得毛骨悚然的时候,被老师罚站。下课了,缠着老师要来书,接着再看。我们在武侠小说里沉浸,迷恋,陶醉。我们在这些新奇的文字里寻找着幸福和快乐,忘记了还要考试和升学。

  期末考试的时候,我居然肠痉挛到黄豆大的汗珠滚落。龙老师骑着车子带我去了医院。滑稽的是,只吃了一片镇静药就好了。回了教室,长颈鹿大声对我说:“你真好!龙老师带你去医院了,我们全抄上了,你不是故意救我们的吧?”梧桐紫色的花渐次开了,轻扬起细细的粉末,阳光逐渐透明,皮肤开始温暖,五彩缤纷的花,嫩绿草绿深绿的叶,以及空气里的暖暖的气息,消逝在越来越蓝的遥远天空里。学校的窗户外面,大把大把的光线越过雕花的栏杆,翩跹起舞,恣意蔓延。这些旧事,在青砖的弯延曲折中铺进了悠远的深巷,在悄无人迹的小巷,如寂寞的足音,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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